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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叶青
空旷的田野里黑蒙蒙的,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用力蹬着自行车,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公路上的电线杆一根根向身后漂去,虽说是夏季但仍感到一阵凉意。当过了一个加油站后我放慢了车速,因为再有30分钟就到了,时间充裕得很。
我是个钓鱼迷,从春到秋每星期休班的时候基本都要出去钓鱼,除非天气太坏。那年我才今年24岁,既没成家也没有女朋友,,钓鱼是唯一的爱好。我出去钓鱼有个特点,就是从不到养鱼塘去钓,倒不是怕花钱,而是觉得坐在那些人工开挖的方方正正的鱼塘边一点情趣都没有。我喜欢自然水面,那些水中有青草,岸边有緑树,地势起伏弯曲的大自然环境。我觉得在那种环境下垂钓才是一种享受、一种陶冶。只可惜现在这种地方太少了。我还有个怪毛病,就是不愿和别人搭伴,总是一个人单独行动,不知道这个习惯是不是和我的性格有关。
我要去的是离市区20多公里远的一个叫莫家湾的地方。顺公路向南骑车走一个多小时,下了公路往右拐再走十几分钟,然后顺坡下到沟里再向南就到了。那是一条自西向东到了这里又拐向南的一条小河。在拐弯处两岸的地势逐渐高起来。下游有一座木桥,但行人很少,因为在河的上游新修了一座水泥桥直通公路,村民们不用再绕远了,这座木桥就闲置下来。上个月我发现了这个地方,心里很高兴。因为这里的环境太美了,正是岸边有树有草,水中有芦苇,河水清清,流速缓慢,行人稀少的理想垂钓环境。
那一天我下到沟里,走到木桥边,找了一个河中有片水草的位置,试了一下水深,将近一米,正好。轻轻用饵料打了两个窝子,支好小椅子、架好鱼竿,然后坐下点上一支烟。悠闲的望了望远处天空的白云和对岸坡头上几棵柿子树,闭上眼体会着那种宁静深远的遐意,心里爽极了。
半个小时后鱼开始咬钩了,我收回注意力盯着水面的浮漂。七星浮点了两下,过了几秒钟水里的浮子一个接一个漂起来。我手臂一抖,只见银光一闪,一条两寸多长的小鲫鱼扭动着身子被提到岸上。好兆头!我赶忙换上一段蚯蚓再下钩,不一会儿又是一条,还是鲫鱼,今天碰上鲫鱼窝了!果然,小鲫鱼象多日没吃食似的抢着吃钩,两个多小时就一尾接一尾的钓了十几条。这个窝子不行了,我又把鱼钩抛到另一个窝子里,不一会儿也开始上小鲫鱼,前前后后又钓了七、八条。中午以后水面平静下来,好像鱼儿都消失了,半天浮子动也不动。我知道上午鱼情过去了。提起鱼护(装鱼的网兜)看了看,最小的一两,,大的二两多,有二十多条,收获不小。该吃点东西了,这时我才觉得肚子咕咕直叫,因为走的时候早饭也没吃。我打开带来的大背包,拿出馒头、火腿肠和两根黄瓜一瓶旷泉水,开始吃午饭。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远处传来的高一阵低一阵的蝉鸣。那天下午虽然钓的不多,只有四、五条,可我感到很满足了。傍晚时分,我哼着小曲骑上自行车,不紧不慢的向回走,像喝了二两酒心里美美的。
第二个休息日再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钓了,并且占据了我上次的位置。我虽然很懊恼但也没办法,只好在一旁再找新位置,,可别的地方不是水浅就是水草太密,换了几处也不太理想,只好将就着钓。那两个人边钓边聊,动拉西扯,钓上一条鱼还要大笑一阵,听得我很心烦。其中一个年青点的还走过来和我打招呼:“兄弟是哪的?常来吗?”我没有回答,只是对他笑了笑,并且用手指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个人知趣的回去了。那天只钓到六条小鱼,我感到很不过瘾,回来的路上一首歌也没唱。
上个星期赶上车间主任的儿子结婚,非拉我帮忙又没法推辞,哪也没去成。好不容易盼到今天,我起的特别早,四点就出发了,我决心赶在天亮前到达莫家湾,占那个最好的位置,好好再过一把瘾,
下了公路,天灰蒙蒙的有些发亮了,田野里笼罩着一片低低的雾气,远处传来公鸡的报晓声。到地方了。我推着自行车来到坡边,向下一看,立刻傻了眼。
原来二十多米宽的小河变成了三、四米宽的河沟,两边的水草都伏卧在干枯的河床上,整齐的把身体伸向中间那点可怜的河水。几只不知名的长腿小鸟在芦苇丛边干枯的河床上跳来跳去寻找着食物,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这,这怎么回事?不会吧?”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自行车支在坡上,空手跑到木桥边。看的更清楚了,河真的干了,不过没干完,还剩点水,保持着原来河的流向。
我蹲在地上沉思了半天,看来今天白来了,回去?还是另找地方?我犹豫着,眼睛向小河的下游望去。小河的下游弯弯曲曲,又被两岸的树木挡着看不太远。上次来的时候听那两个人聊天说下游好像有个不太大的水库,是不是碰碰运气,去下游找找,水库的水总不能干了吧?万一找到个新的钓点总比空手回去强。想罢,我走回坡上推起自行车沿着干枯的河床向下游走去。河床是沙底硬硬的一点不沾脚,走在上面很舒服。走了二、三里看到河中间的水比上游宽了一些,我抱的希望更大了。曲里拐弯又走了二里地,果然看见远处有一座水坝,坝前有一片水面。我加快了脚步。十几分钟后来到那片水面前。看到大坝有一百多米长,三十多米高,是石头水泥砌成的,水在坝前形成一个有足球场大小的水坑,之所以叫它水坑,是因为这片水在大坝前显得那么小,而且水是混混的,上游的小河就像一根长长的带子注入到这片水中。很明显水库放水了,只剩下这点库底。
真倒霉,我说上游河水怎么变成小溪了,原来下游水库放水了,看起来上游河床水位是靠下游的这个水库蓄水时抬高的,我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真是笨蛋。继而又突发奇想,老人们都说“涨水虾米落水鱼”,说不定这一片存水中也存了不少鱼,钓钓试试,反正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解开捆背包的绳子,取下背包拿出鱼竿。先试了试水深,近处太浅只有尺把深,浮子都立不起来,再远够不着了,又不能下水往里走,因为淤泥很深。想了想,只有用海竿了,幸亏背包里有一副海竿,平时是用不上的,这回只有靠它了。我收起手竿拿出海竿,接上一组五个钩的串钩上好蚯蚓,瞄准水面中心用力把海竿向前一抡,唰,一道长长的弧线,50克重的坠子带着鱼线飞向远处,一个小小的浪花在40米开外溅起,不错,甩竿技术还没忘。我支好支架把海竿固定在支架上,又把线轮摇了几圈使鱼线收直,然后支座椅,点烟、坐下,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
我深吸一口气向空中吐出一个烟圈,看到左前方直立的大坝比远处看时雄伟多了,左右两侧的库体是土质的陡壁,斜着向上成60度角左右,大概有三十米高,半坡长着稀稀拉拉的小树,背后来的方向是由宽变窄的一条沟,中间就是上游的那条几米宽不超过半尺深的小河沟,我坐的地方很像处在一个水瓢的中心。看样子回去的时候还得顺原路返回,因为水库里根本看不到一条可以向上走出去的路,我想,钓一会儿就走吧,往回走还有好几里地呢。
正想着,海竿上的小铃铛叮呤呤的响了起来,杆头象鸡啄米似的抖动着,有戏!我提起海竿把线轮一摇,立刻感到鱼线上有分量,快速收线,鱼儿在水下挣扎着,这是钓鱼人最快乐的时刻,临近岸边时我放慢了收线的动作,慢慢把一条黄不流秋的家伙提出水面,有一扎长,是条黄咯吖,这种鱼头大身子细,头型像鲶鱼,背上长着一根尖硬的大刺,要是让它扎住了,能让你疼得跺脚。可它的肉质细嫩,是上等美味,只是这东西长不大,极少见到能超过一斤的,这一条有三、四量已经不错了。总算有了收获,没白来。我又把海竿上的串钩甩到老地方,不大工夫又钓上来一条和前一条一么一样的黄咯吖,嘿!又碰见咯吖窝了。过了一会儿,铃铛又响起来,钓上的却是条半大的鲶鱼,有斤把重,我高兴坏了,心想老天不负有心人哪,看咱辛苦把平时很少见的稀罕鱼都送来了。刚才的疑惑、不快一扫而光。我专心致志的钓鱼,连天空的阴云快速从东北边爬过来也没有发现。
当钓上第四条鱼时,一颗豆大的雨点落在我的脸上,水面上出现了一个个圆形的雨圈。下雨了!我一惊,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东北方向已变得墨黑,头顶上的云由浅变深正飞快的向西跑着。坏了!我知道这是暴雨来了。我手忙脚乱的摇着线轮,一着急线也乱了,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把鱼线胡乱的绕在轮子上,收完线,收竿,收小椅子、收鱼护,装进大背包,捆到自行车上,然后推起车子就向回跑。刚跑出几米,雨大了起来,风也来了。雨像箭一样密密麻麻打在脸上身上,让人睁不开眼,转眼浑身就湿透了。湿淋淋的裤子贴在大腿上走起来很吃力,我低着头眯着眼大致辨别着方向,斜风暴雨使我无法跑快,甚至连快走也很困难,来时十几分钟的路我觉得走了半个小时还没到,这时心里别提多脑火,今天算倒霉透了!
等我顶风冒雨又走出几十米向前方一望时,我呆住了,原来干枯的河床已经变成混黄的河水,水面上漂浮着杂草和枯叶,水虽然不深,但流的很急。”完了,这下完了,出不去了“。我此时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足足有半分钟,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思寻着走出困境的方向:来路是不行了,那要迎着急流逆水趟好几里地,两边狭窄树木丛生,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要是大水下来就太危险了;再回大坝那边肯定也不行,因为大坝前有那么一大片水,又有淤泥,怎么也不可能过到大坝上;大坝的两边是土质的陡坡光秃秃的很难爬上去。只有这边有点希望。这里虽然仍是库区,但向上的坡度好像小一些,高度也低一些,最主要的是下面光秃秃的部分只有五、六米高,再往上就有许多二、三尺高的小树了,如果在陡坡上能挖上一些小坑,空着手爬上去应该没问题。我的大脑急速转动着,真希望这时身边有个人帮我拿个主意。暴雨象疯了一样,比那会儿更猛了,几乎分不出雨点,而是从天上倒下来,非要把我砸趴下不可,风兜着,把自行车几乎吹倒,我拼命的叉开双腿,站稳身子,把自行车向库边推,一番挣扎之后到了陡坡下。回过身,腾出左手遮住眼前的雨水,观察着水库的变化。原来带子一样向库内流入的河水变成了宽大的激流,水库里的水位也快速上涨着,已经变成有两个足球场大了。我的妈呀!是不是上游还有一座水库向这里放水了?这水来得也太快了。我的心咚咚的跳起来,下意识的向四外高处寻看有没有人可以帮我,瓢泼大雨中连个鬼影也看不见,怎么办?我立在陡坡前犹豫着。忽然又心存侥幸的想,也许这雨一会儿就停下来,一般说来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一等,再等一等吧。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也过去了。雨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只不过没有那么疯狂了。我看了看身边的自行车,这是半年前花一百多元买的新自行车,是专为钓鱼跑远路买的,没有它自己哪也去不了。现在人可以爬上去,可车子怎么办?我痛苦的又犹豫起来。天空更暗了,像是快黑的样子。不能再等了,我一咬牙,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长把不锈钢水果刀,这是每次钓鱼出去必备的物品。我转过身向上寻找着坡度最小的地方,可看了两边各100米的范围都是一个样。“修水库的人也他妈不留一条可以走下来的路,真想把爷们困死在这儿了!”我心里恨死那个设计水库的人了。我终于选了一个离上面的小树最近的地方,开始用水果刀在陡壁上挖脚窝,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挖了第一层再挖第二层。上面的雨水顺着陡坡流下来,灌进挖好的脚窝里,使脚窝很容易打滑。我在爬到两米多高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从上面滑下来,一溜到底,刚才的努力全白费了。现在才知道要征服面前这个陡坡可不像想的那么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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