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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24 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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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童年时对母亲种菜之印象
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
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圣经”------
每当我在异国他乡的园子里种菜劳作的时候,总会想起这几句话,看着蓝蓝的天上飘过的白云,摸着黑黑的土,想起童年时我年轻的母亲也正在一样的蓝天白云之下耕种着,不禁莞尔一笑。
种菜对于我是最熟悉不过的事情了,小时候,我住的小村庄里,家家户户都会种上一些菜。基本上春夏秋的蔬菜都可以做到自给自足,那个时候,货物交通还不发达,冬天除了咸菜以及菜干就没有什么菜了,偶尔有山东人卖大白菜的船经过小村,家家户户都会跑去船上,买上一筐大白菜。
记得春天的时候母亲以及乡邻最常种的就是油菜以及各种小青菜了。一般人家喜欢在河边留一块地来种菜,现在明白了那是方便浇水。种小青菜最简单,先选一小块地做育苗用,要将土地翻一下,再将土块捏得细碎松软,然后整平,最后将小菜种籽播撒在细碎的土表,不需要覆盖,浇水就取菜地边小河里的水来浇,浇水也是很有趣的,记得母亲先用木桶从旁边的小河里取水上来,然后用自己种的葫芦切开晒干做的水瓢来舀水,浇水的时候,不是直接将水淋在土里,而是将一瓢水洒向天,划出优美的弧度和一片水雾,然后水雾才柔柔的落在土里, 每天傍晚的时候,都要这样浇水,大约一个星期后,青菜就出芽了。印象中,整个育苗期间,是不施加任何肥料的。菜苗就好像小婴儿,消化系统还没有建立,因此只能喝奶,如果硬给小婴儿吃鱼吃肉,小小身体负荷不了,反而有生命危险。
苗苗出芽后,继续留在育苗地里,大约长到一个手指长的时候,就开始移植,将最壮的苗移植到比较大面积的菜地里,我有时候要帮忙,结果将整棵菜都埋进土里,母亲会拔掉重新补上一棵,移植后,还是浇水,我对于种菜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浇水了,移植后已经成活的蔬菜浇水就不那么仔细了,印象中母亲站在河边,手拿着一根长长的粪舀,直接从河里把水浇到菜地里。我总是喜欢看水流划在菜地上的优美弧线以及落地时的细碎水珠,觉得很美很美。浇水是每天傍晚都要进行的活动。
等到菜苗再长大一些,就可以施肥了,通常就是自家收集起来的农家肥,每家每户都有个化粪池,这个环节是我最不喜欢的,因为很臭很臭,通常浇了农家肥之后,还要浇水,小小的我那时候以为菜菜长大了也会很臭,可是后来发现,菜菜一点也不臭,母亲那时候还告诉我,收获前的一个星期是不施肥的。 这样菜菜就不臭了。
除了小青菜,油菜也是家家户户一定要种植的。油菜种植不是来吃菜苗的,而是用来收获菜籽的。小时候家里吃的油就是用菜籽榨出来的。记得每年移植油菜苗到大田里的时候,我和姐姐都会去帮手。刚种下去的菜苗在春日正午的艳阳下很快就呈现枯萎倒伏的样子,软软的趴在田梗上,我总是担心油菜油会死掉,可是第二天早晨经过露水的滋润,油菜苗又精神抖手的直立起来了。如是这样过了2,3天,油菜苗度过缓苗期开始生长,记忆中除了最初移植的时候会浇浇水,后来基本就不浇水了,是极容易生长的菜,到了5月份,金灿灿的油菜花开的时候,我们小孩子最喜欢在油菜花丛中追逐蜜蜂,捉到之后,就放进一个装有油莱花的玻璃瓶子里,等着吃蜜糖。等到捉完蜜蜂后,衣裳上,头发上,脸上都会沾染更多金黄的花粉,那浓郁的花香和嗡嗡的蜂鸣以及金灿灿的花海就是童年时我对于春天的最深刻的印象。
种小青菜几乎贯穿在整个春夏,吃完了就播种,可以播好几次,夏天的时候,就开始收获春天时播种的各种瓜果类的蔬菜了,冬瓜,丝瓜,南瓜,黄瓜,各种豆角,黄豆,四季豆,绿豆,茄子,番茄,辣椒,地瓜,玉米,红萝卜,葫芦瓜,等等等。小时候,母亲种植黄瓜丝瓜冬瓜等瓜类以及豆角类蔬菜的时候,从来不搭架子,就随意种在墙边,篱笆边以及小路旁,大树下。。。就让它们自由发展,因此在收获的时候,就比较困难,丝瓜最会爬,经常爬上屋顶,得找个长长的木棍,上面绑上镰刀去采摘。而我第一年种植黄瓜的时候,也不知道给黄瓜搭架子,就让它们随便爬在地下,结果黄瓜的长相和产量都不如后来搭架之后那么理想。小时候,黄瓜和番茄通常是用来当水果吃的。嘴馋的时候,就去田里摘来吃,都不洗一下,就直接放嘴里了。关于玉米,我不太喜欢,因为童年时,搓干玉米粒下来,经常把手都磨了血泡,很痛,因此不喜欢,从此也不喜欢吃玉米面了玉米饼,只吃新鲜玉米棒。
通常黄豆绿豆会大面积的种植,黄豆没成熟的时候,叫做毛豆,毛豆仁焖自己养的小鸡,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佳肴。想起来还流口水。新鲜毛豆荚就用五香八角加点盐煮熟已经很好吃了。可惜在美国这儿这么多年,各大中外超市都跑遍了,也找不到新鲜的毛豆荚卖,所以我今年也自己种了一些毛豆,尝试了三次,才成功。 毛豆黄豆收获都是以麻袋来计算了,经常都收获好几麻袋黄豆。冬天的时候,母亲会用黄豆来做豆腐,可以吃上一整个冬天。用小磨磨黄豆是很费力的事情,我最小,通常这些活儿都轮不到我,我只负责吃,觉得那个时候豆浆和豆渣都是非常美味的食品。
小时候母亲所种过的蔬菜,我现在几乎都种了一遍,除了一些品种无法找到种子或者苗苗。 有时候在我的后院种菜,时不时就会想起两万里之外的母亲,想起年轻的母亲穿着一身好看的蓝花花的衣裳,戴着一条亚麻做的绿头巾在田野里弯着腰劳作,小小的我躺在铺了稻草的大筐里,悠闲的看着蓝天上的白云流过,觉得母亲那个蓝花花的衣裳真漂亮,是我记忆中永远不能磨灭的一道最美的风景。
PS: 我在两周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先后去世,三周岁的时候因为无人看管,在大冬天的路过一个没有栏杆的水泥桥时掉进了小河里,从我们村一直漂流到下一个村庄,所幸掉下水的时候是仰着脸的,所幸我当时很瘦小,所幸我穿着母亲做的厚厚的棉袄,结果被邻村的村民发现,救了上来,之后大病一场,不过这些都是母亲在我长大后告诉我的,我的姐姐和哥哥年纪比我大很多,从我记世的时候,他们就己经上学校了,我成了一个没人照顾的小孩,母亲怕我再次落水,因此去田里劳动都是把我一起带着,因此对于农活我可能比一般农村小孩观察得更深刻更细致一点,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忆依然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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