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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氧呼吸
和老婆去海纯菜场,蓦地看到一位老大爷蹲在路边,面前的塑料纸上堆着几小堆碧绿的菜,细细一瞧,原来都是野菜,有一堆湿乎乎的枸杞头,有一扎野蒜,有一小袋马兰头,当然,野药芹肯定是少不了的。在我的坚持下,老婆不情不愿地称了斤把马兰头,并且一路上唠叨着说,反正我不吃,全把你吃,你这个草肠子,絮叨得我头发大,其实,并不是老婆小器,而是同样生于农村的她认为,马兰头压根不好吃,连猪都不吃的。。
是的,马兰头在本地人来看,是很少上得了饭桌的,老家的人又称马兰头叫歪歪菜,吃起来有点苦苦的,涩涩的,只能凉拌,炒菜的话就特别费油,稍搁一会就会发黑,再加上老家的河边路旁,到处都有马兰头的身影,连牛儿猪们都不肯光顾,所以马兰头听起来颇有些诗意,在生活中却并没有人当宝。回到家,老婆将马兰头摘洗干净,又过了好几遍开水,直至她认为可以了,再调以香油,鸡精等拌了端上桌来,我偿了一口,确实是清香可口,但是总好象少了点儿时的苦涩,于是,关于故乡,关于野菜的记忆从齿颊中弥漫开来,故乡的这许多记忆又一次在大脑中清晰起来。
我的老家在盐城最西边的塘河边上,和宝应兴化交界,可能是里下河地区动植物们最后的庇护所了,这里也是野菜们福地,更是农家孩子们的天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盐城西乡农村,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有过打猪草,挖野菜的经历。四五月份,正是野菜们生长最为茂盛的时节,小路边,河滩头,触目都是野菜们绿油油的影子,下午四点多一放学,迫不及待的我们扔下书包,抄起柳条编的大蓝子,再带一弯小锹子,真接就扑进大自然的怀抱了。当然,挖野菜仅是副业,主业还是打猪草,因为每家每户喂的一口小黑猪都指望我们打的猪草来作主粮呢。
最兴奋的是陪着妈妈撑一只小木船去到塘河东的柴滩地里去拔野药芹,五月份,芦苇有半人高了,正是野药芹肥嫩的时候,妈妈将船拴在岸边,船没停稳我便迫不及待地跳上滩去,开心得象一只小马驹,将妈妈的呵斥甩在脑后,在这一望无际的青纱帐里撒欢,或者跟在妈妈的身后,将妈妈拔取的野药芹归拢好,再抱到很远的木船上,每当妈妈的身影淹没在远方芦苇的丛中时,母亲便喊上一嗓子,二子,我便开心地回道,哎。。。。呼答之间,不由自主的快乐的音符便会在坦荡无垠的绿野里回荡,当然,妈妈并不是怕我掉下那遍布柴滩的河沟,因为水乡的孩子会跑路便会水了,掉下水也不沉底的,妈妈是怕我走远了迷失方向,走不出这迷宫一样的芦苇荡,所以妈妈总是让我不要走远,并吓唬我说,有官阴兵会捉小孩的,小时候,我相信这可能是真的,因为听老师说,韩德勤的兵和新四军解放前在这里打了不少的仗,死了不少的人。在初夏的阵雨过后的第二天,如果去拨野药芹的话,很有可能会发现一大圈一大圈的蘑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雪白的蘑菇会和我们玩击鼓传花的游戏一样,会围成一个很大很圆的圈子,对这一大堆蘑菇,母亲只允许吃一点点,剩下的就晒成干子,然后再等霉雨季节来临的时候,任由蘑菇干子生霉,再倒掉,非常的可惜。用不了小半天的功夫,我和妈妈就能拔半船舱的野药芹,回家的时候,妈妈撑着木船,我坐在黄板上,将两只脚泡在水里,在软软的水草间划行,十分惬意。当然,野药芹是为了烀熟当黑猪的口粮,傍晚炊烟四起的时候,塘河边上就会弥漫着野药芹特有的清香,而剥下来白白嫩嫩的菜芯,稍加点油盐一炒,就成为全家改善伙食最好的菜肴了。
记忆深刻的还有一种野菜叫草头的,其实,它们并不是野生的,而是乡亲们种植的,学名叫苜蓿,而我们更愿意称其为黄花草。我们这里种苜蓿不是为了作动物们的饲料,而是长肥了耕在水田里做绿肥,增加土地的肥力,五月初时,正是黄花草刚刚开花,田野里一片金黄或者艳红,煞是诱人,这时的草头又肥又嫩,炒了吃最鲜了,但是至今让我纳闷的是,老家的生产队长们为什么非常的坏,情愿将碧绿的黄花草耕翻在地里沤烂,也不让我们摘一点回家,反正比较变态,只要看到我们蓝子里有黄花草的,不管里还有其他的猪草,一股脑地倒到田里,再踩上两脚,将我们的童心深深地踩到污黑的烂泥中,反正我对我们家乡做官的这些个家伙们没个有好感的,自私、狭隘,暂且按下不表,有时间再来回忆他们可笑无知的行径。
另外,小时候,不知为什么,我们是不吃枸杞头的,也许是因为枸杞的枝上剌多,不能碰,而且长得快,抢地盘,路边或者田头,有了一丛枸杞,很快第二年就窜了开来,冬天将他们连根刨了,但开春又会有更多的小苗钻出泥土,真正的是斩不尽杀不绝,所以最不招乡亲们待见。还是后来上初中时,英语老师张启英告诉我,春天的枸杞头摘了炒吃是非常补血的,而且药食兼用,这时我才知道枸杞头也是一道美妙的野菜,现在每当清明下乡的时候,我就会摘上一包带回家,现在没有人跟枸杞子过不去了,可是枸杞却再不象小时候蓬蓬勃勃,长得是又瘦又少了,确也是个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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