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最后的种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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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苹果-
在城乡一体化进程中，失去土地的农民也经历着从农民到居民再到市民的身份转型。即便搬进了高楼，不少中老年人仍会在都市中见缝插针地搜寻可以种植蔬菜的地盘，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劳作方式。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和生活空间的日渐逼仄，他们最终不得不向农耕生活告别。

　　清晨6时多，60岁的赵伯就和老伴出门了，他们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从木渎来到友新路西边沿河空地，打理“自家”的菜园。不过一亩多的菜地里，混搭种着玉米、辣椒、茄子、苋菜、黄瓜、空心菜等十几个品种的蔬菜，老两口像往常一样忙碌起来，浇水、施肥、翻土、收割……

　　这块比足球场还大的“公共菜园”位于姑苏区东头村北侧，沿河铺开，约有30亩。每天来此种菜的有20多户人，多数是以前居住在东头村的村民。如今绿油油的菜地一片繁盛，很难想象当初是乱石成堆、杂草丛生的荒地。“以前中医院、高架路下等都是我们东头村的田。”菜农张姨朝四周随手一指，脸上流露出一丝神气。“后来田地上盖了高楼，大家才打上这块荒地的主意，空着怪可惜的。”

　　张姨不久前从东头村搬离，租住在附近，每天骑电瓶车过来还不算远。说话间，动作麻利的她已经平整了两块地，准备种些生菜。“我们这个年纪，出去打工人家不要，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也就只能种种菜了。”张姨自我解嘲道。

　　因为几年前广济路的老房子拆迁，不愿麻烦子女的李阿婆独自在福兴小区买了房。如今菜园已是她唯一的寄托，几乎一天到晚都扑在地里。她每天出门时带足水和干粮，午餐就在菜地窝棚下简单解决。已80岁高龄的她身形佝偻，动作缓慢，等把地里的蔬菜都打理完，正好回家。看着竹架上已经有碧绿的丝瓜垂吊下来，李阿婆在一旁笑着，劳动是最好的运动，每天种菜使她身体健朗。

　　中午时分，赵伯提着满满两大篮新鲜的苋菜、黄瓜，走到高架桥下的路口去卖，贴补家用。没有生意时，他会慢悠悠点上一支烟，看着马路对面东头村的拆迁工地若有所思。“我原来的房子就在那里”，他指着一处已经掀开屋顶的旧式苏南农居，“现在拆得七零八落，踏都踏不进去了。”两个月前，作为东头村最后43户居民之一，他和老伴搬出老宅，去了木渎女儿家暂住。因为舍不得这块地，每天4块钱公交来回，风雨无阻。

　　经过几轮的拆迁，如今的东头村只剩下一小块，夹在高楼和高架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当然还有那块菜地。

　　偶尔会有附近的居民投诉，特别是菜农在菜地上搭建塑料薄膜，对市容环境多少有些影响。城管、街道也曾多次集中整治，但一段时间过后，菜园“春风吹又生”。毕竟这块空地属于政府储备用地，大家多少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只要这块地一开建，我们肯定会清理搬走。”隔壁隆隆的破拆机器声越来越近，“种完这一季，也许就不能再种下去了。”一位菜农淡淡说道，略带伤感。

　　傍晚，菜地与旁边拔地而起的高楼共同沐浴在晚霞里。赵伯和老伴拾掇完毕，沿着菜畦里的小路，穿过破落的东头村，穿过崭新的马路到公交站台，等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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