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半的月儿,浮凸莹一种娇蕊嫩黄,若精壮的四月龄孩儿面的恬静丰满,在45°上的天空中憨睡。在月光与繁灯映射到接天的亮色之间,还有柳鱼盘儿似的一舟蛋青色天空,这时候,只要你伸一掌去遮住月华,天空便马上黯淡了许多,柳鱼盘子里的那些星子会格外分明了起来,仙王座那古怪的格局是容易被认出,顺过去,扯长了脖子的天鹅也就分明了,于是牛郎织女也就容易起来,若不是熟悉这两颗星子,织女带的两颗丫环星与牛郎挑的一对儿女星便不可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这种焕亮的天空,不可能有银河,也不要扯着视线去指望北斗天蝎了,时近中秋,月才是夜空的主子。能不能看到心宿二,都不能拥有,我们始终有500光年的距离。
星空西移,柳鱼盘里又添进了新的内容,不如掉转身子倒挂在单人沙发上仰望,腿挂到靠背上去,头枕着那张用超大地砖自制的茶几,这两件是天台唯一的家具,且能够在连绵的雨后,从木缝里长出几簇珊瑚石似的细菌子来。
倒转之后的眼界错落,几公里外的高楼们颠了个儿,楼顶的红灯一闪闪变换,四盏,十盏,全熄,四盏,十盏,全熄……全夜的不会消停。所有的植物也都成了剪影,藏严了天台上那不多的瓜果儿,这和孩子们在母亲眼前藏猫猫一般的游戏,哪片叶子哪根藤后猫着谁,总是清清楚楚的,不枉了一晚晚的打着电筒一个个的去照它们。
浇过的清水在叶子与地面上泛着粼粼的光,于是不看星子了,又转回身子看着那些远光下水墨画似的枝叶,觉得天台上有了它们,日子才有了些活气。呆久了也不行,于是端起先前剪下的辣椒和紫茄慢慢绕到天台另一面去眺看那些三只眼睛的铁壳长车,这些长车终年不息地来回流窜,长长一排窗永远辉煌地亮着,人影幢幢地热闹着,在轨道上缓缓驶过去了。
城南开始建设之后,南船座再也看不到了,但在看往南天尽头之前,某楼盘那群高大的房子正隔挡着视线,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失去了楼群的具像,多的灯都熄了,少数勤于夜~生活的宅子里依旧盏盏如星,海市蜃楼一般重新造了意境,似如魔法世界里浮在空气里的孤岛,又似如远远处山群里有点点星星的人家,神秘幽远而又温暖,让人生十分的眺望。
想一想那灯光下正有谁正牵了谁的手在慢慢地走,一句话儿都不须说得,宁静如皎月。 想一想那山道旁的哪一座宅子里,又有谁正点燃了一炉沉香,拢了一群人在讲故事呢?